新一轮全球性金融危机会到来吗？

用泡沫化的办法治理经济泡沫，是美国的习惯做法

2008年危机使美国经济陷入严重的衰退。为了应对危机，美联储祭出了凯恩斯主义的法宝，大肆放水，通过量化宽松，向经济注入流动性。从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美联储推出了四轮量化宽松政策。第一轮量化宽松(QE1)在雷曼兄弟于2008年9月倒闭后推出，第二轮量化宽松(QE2)于2010年11月启动，第三轮量化宽松(QE3)自2012年9月起推出，第四轮量化宽松（QE4）2012年12月推出。商业银行的超额储备从危机前2007年的3千亿美元，很快猛增到接近3万亿美元。

怎样理解量化宽松的政策含义？面对经济低迷，与正常情况下央行的利率杠杆调控完全不同，量化宽松更多地用于经济危机时的经济刺激计划。量化宽松的着力点不在于实体经济本身，而在于通过资本运作应对金融危机，成就经济增长。量化宽松调控目标为长期低利率，国家央行持续向银行系统注入流动性，向市场投放大量货币。央行向经济注入大量流动性，导致货币供应量大幅增加，极易带来恶性通货膨胀的后果。央行的货币政策不是微调，而是一剂猛药。作为应对经济危机的举措，实际是用虚拟经济的办法制止虚拟经济、用泡沫化的办法应对经济泡沫。

回顾2008年金融危机13年来，美国房地产次贷危机所引发的金融海啸，就是虚拟经济盲目扩张的恶果，虚拟经济的过度化、空心化，导致与实体经济的脱节。十多年来，美国金融衍生品等组成的虚拟经济的扩张并非始终与实体经济的发展同步。量化宽松政策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全球经济的波动：本意是刺激经济增长的计划，却为一个国家或全世界制造了通货膨胀和资本泡沫，甚至转化为新一轮的通货紧缩和经济衰退。

过度举债，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世界各国头上高悬

除了金融手段，美国应对和治理危机并转嫁危机的另一个手段就是财政手段，就是扩大债务规模。美国通过发行债券，让海外的美元重新回国，进入股市、期货市场和国债市场，就是通过这个方式钱生钱，再向海外输出，用印出纸币换取实实在在的商品和资源。但由于美联储在过去十多年里通过“零利率”环境支撑美国的经济“繁荣”，最终债务水平进一步恶化，目前美国目前的债务水平是前所未有的。

美国实实在在就是一个“债务帝国”。联邦债务从30年前的3万亿美元上升至2020年3月疫情大爆发时的23万亿美元。而过了一年多时间，2021年5月，这个数已经达到28.2万亿美元！2018年，美国每天支付的利息约为15亿美元，2019年平均每天支付20亿美元的利息。而美国家庭债务企业的债务总额从2007年的近4.9万亿美元激增至如今10万亿美元。

据美国会预算办公室（CBO）的数据：到2019-2020财年结束的2020年9月，美国2020年债务总量达GDP的98%，也就是说，美国的100美元中就有98美元是外债。由于与疫情大流行相关的巨额支出，2021年联邦债务与GDP之比为102%，也就是说，2020-2021财年，美国联邦债务累计余额占其GDP的102%。美国累计债务站上二战后70多年以来的最高水平。美国债务水平上一次超过经济产出是1946年，债务水平达到了106％。该机构认为，美国的“债务轨迹”在未来30年仍将是不可持续的状态，长期经济前景是“危险的”。该机构发布的美国《长期预算展望》（Long-Term Debt Outlook）报告并预测，到2051年，美国公共债务将占其GDP的202%。这相当于债务是年经济产出的两倍。

这个“债务帝国”也带来全球性债务增加。IMF公告显示，2016年时全球债务创下了164万亿美元的新高，这相当于全球GDP的225%。，2018年，这个数字是188万亿美元，相当于全球GDP的约2.3倍。根据国际金融协会公布的数据，自公共卫生事件以来，2020年全球债务猛增，增加了17万亿美元，达到275万亿美元，这一增长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政府借款大幅增加所致。全球央行债务占全球GDP之比也从2019年的90%升至105%。275万亿美元是什么概念？2020年全球经济萎缩3.5%，这意味着全球GDP总量将由2019年的87.75万亿美元降至2020年的84.68万亿美元。那么全球债务就相当于全球GDP的3倍多。

极高度地警觉新一轮全球性金融危机

由上面分析可以看出，美国实际是一个“金融帝国”“债务帝国”和产业“半空心化”的国家。美国现在GDP21.4万亿美元，但实体经济仅占5万亿美元，大部分都是虚拟经济带来的；而美国70%的就业人口逐渐转向了金融和金融服务业。从这就可以看出美国经济结构和就业结构存在的问题。

奥巴马、特朗普两任总统，实际上都看到了美国面临实体经济存在的严重问题，不断地呼吁并采取了相关的政策措施，呼唤“再工业化”或“制造业回归”，企图将美国在海外的实体企业重回到美国。但是美国和其他国家相比，美国的要素成本高得多，尤其是人力资源成本。所以不仅奥巴马，还是特朗普关于增强美国实体经济实力的努力，实际上均告失败。

在实体经济“空心化”、虚拟经济过度化的情况下，要保持“美国第一”“美国优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通过强化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通过量化宽松，通过大规模举债来进行——这个过程实质上是向全球征收铸币税。让美国经济保持“繁荣”，让美国国民收入不断提高，让美国大众生活保持高水平，重要的支撑条件是大量资本回流。谁挡了资本回流的通道，就动用一切力量甚至武力清除他；谁敢不使用美元，谁就是美国的敌人！不管是萨达姆、卡扎菲这些强人，还是叙利亚、委内瑞拉这些国家，都是遭遇了这样的“待遇”。

由于疫情冲击，美国联邦政府更是拿出史上最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2020年3月初，美联储宣布紧急调降联邦基金利率50个基点至1%-1.25%区间；3月中旬，联邦基金利率已被下调至0-0.25%之间。不久后，美联储正式宣布按照“实际需要”购买资产，开启了事实上的无限量化宽松操作。

货币政策从宽松到超级宽松，到“无限量量化宽松”，美联储的负债表规模也不断攀升——从2020年3月11日的4.3万亿美元，到2021年5月19日的7.92万亿美元，猛增了3.62万亿美元。特朗普下台前的2020年12月，还紧急放水9000亿美元。自拜登总统上任以来，已先后提出了1.9万亿美元的“美国拯救计划”（ARR）、2.3万亿美元的“美国就业计划”（AJP）、1.8万亿美元的“美国家庭计划”（AEP），累计总额达到惊人的6万亿美元。据美联储数据，2021年初美国经济中的货币数量比2020年初高出25％，超过自美联储（1913）成立以来的任何货币增长速度。

尽管美联储与美国财政部门携手进行“强刺激”，但也没能刺激经济快速复苏，反而造成了金融资产价格泡沫、金融系统性风险增加和通货膨胀压力上升等副作用。以美国劳工部门的数据显示，美国5月CPI同比上涨5%，超市场预期的4.7%，增速创2008年8月以来最高；核心CPI同比增长3.8%，超市场预期3.5%，增速创1992年以来新高，通胀再次“爆表”。

美国政府的债务规模越来越大，世界各国的债务规模越来越大。2020年G20峰会，也宣布向全球经济注入超过5万亿美元资金，以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及其影响。各国的刺激计划，造成全球性债务的继续扩张，造成全球更大规模的债务危机的压力，更造成现实性的通货膨胀。

在美国，长期低利率催生的股市泡沫、美国企业和家庭的高债务是当前最为脆弱的地方，而通货膨胀是最现实的风险。在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的不确定性还在增长，全球经济衰退已成定局的形势下，这些脆弱和风险的地方大概率的可能成为这新一轮金融危机的引爆点。这里面藏着的高杠杆、高债务就像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因为一个不一定很大的偶然因素，可能就会被点燃，呈现蔓延势头，成为继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的又一次金融危机。2000年危机因为互联网，2008年危机因为房地产，2021年或者2022年的危机就是通货膨胀危机。

对此，各个国家都要特别特别地警觉。对中国来说，一方面要对新一轮全球性金融危机做好预警；另一方面要防止美国的铤而走险，防止美国利用种种手段转嫁金融危机。更主要的，是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坚决做好国内的金融风险防范工作，清除次级信贷和房地产风险；同时要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